在商品價格崩潰、中國經濟放緩,以及美國加息預期這三大因素夾擊下,近月新興市場可謂哀鴻遍野。股市方面,新興市場指數大幅落後成熟市場,若撇除內地股市,新興市場指數已再跌至2009年以來的新低。貨幣方面,陷入衰退的巴西及俄羅斯,其貨幣雷亞爾及盧布一同大跌,面對龐大經常賬赤字及政治局勢不穩定的土耳其,其貨幣里拉也急急下挫。
中國本來是全球最重要的商品買家,但如今經濟越趨放緩,需求大減,已令商品市場步入寒冬,油、銅、金均遭到大幅拋售,彭博商品價格指數大瀉至6年新低,重回金融海嘯時的水平。布蘭特原油在過去一年更是大跌一半。本來在3月時,油價一度回穩,可惜及後又再次展開跌勢,並跌穿50美元大關。商品大跌的影響已慢慢浮現,很多油企及礦場已開始減少投資,甚至以裁員來節省成本。
人幣貶值或非一次性舉措
亞洲股滙形勢急變,人民幣只升不跌的神話或已破滅。過去10年來人民幣兌美元升值33%,但在8月11日,中國官方破天荒突然將人民幣大幅貶值2%,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反映北京愈來愈擔心經濟的下行風險。
中國人民銀行增加人民幣的滙率彈性,在岸及離岸滙價將越趨一致,應視為對市場預期的一種調整,以符合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對於特別提款權(SDR)的要求。筆者認為,這次的貶值不太可能只是一次性舉措,大家應密切關注區內的貨幣戰爭會否升級。
亞洲區內減息或陸逐有來
事實上,在過去幾個月,不少國家都選擇將貨幣貶值以提升自身的競爭力,從而刺激出口。部分新興國家的貨幣在過去兩年半來更是大跌超過30%。傳統智慧教路,弱貨幣有利出口,但是今次新興國家卻未能打響如意算盤,出口情況未有改善,原因是不論成熟國家或中國的需求都太弱。過去3年以來,全球貿易近乎沒有增幅,更慢於全球的GDP增長,當中亞洲可謂首當其衝。亞洲(日本除外)的出口跌至5年新低,在今年5月更錄得9.5%的萎縮。在如斯環境,各大央行進一步放寬貨幣政策也不出奇,尤其是在部分新興市場,實質利率已升至高位,相信未來減息行動將陸續有來。
然而新興貨幣大幅貶值,有可能會增加私人市場的債務風險。原因是自2009年以來,很多新興國家都大幅舉債,以亞洲企業為例,根據國際清算銀行(BIS)的數字,在去年第四季,亞洲私人市場債券佔GDP的比率升至125%,當中不少債務屬於美元計價。一旦美國加息,美元進一步走強,這些亞洲企業的債務水平便會隨之上升,令負擔更重。
在芸芸亞洲國家之中,印尼及馬來西亞尤為值得留意,因為這兩國均屬商品出口國,並同樣面對政治不穩定的環境,結果是印尼盾及馬來西亞林吉特是這一波的領跌者,今年以來兩者兌美元都貶值接近10%。
印尼負債水平步步攀升
佐科上任印尼總統不足一年,仍需要設法讓步履蹣跚的經濟重展活力。今年印尼的經濟增長料低於5%,而過去兩季的增長皆為負數。現時印尼盾已跌至17年新低,工業產能過剩率為30%。有些負面因素是來自外圍,如中國放緩及商品價格大降。但有些則源於內部因素,例如印尼的基建仍然落後於人,只有8%的國家撥款用在新的基礎設施,其實印尼獨立已70年,但獨立後至今都未有建成任何新鐵路線。
國內人對經濟的信心漸漸低落,加上食物價格上漲,均打擊消費者支出。由於基本食品的開支大增,一個普通印尼家庭的可支配收入因而減少,政府實在要認真改善這問題。
佐科上任時獲得廣大的支持,更被視為有力改革的執政者。但上任後他在改革經濟方面的進度,顯然不如市場預期,部分是因為其所屬的民主黨(PDI-P)由梅加瓦蒂任主席,這位女士有龐大影響力,且用人唯親。但佐科愈等得久,國家經濟形勢只會愈是嚴峻。令經濟雪上加霜的是,不管是印尼國債還是企業債,都有很多是以美元發行,在印尼盾走弱下,這個東協國的負債水平只會步步攀升。在近數周,印尼的經常賬更有惡化跡象,儘管6月入口大跌15%,但同期的出口按年也跌13%。為了應付難題,印尼政府已重回保護主義,包括就一系消費品如咖啡及汽車提升關稅。
馬來西亞資本外流或惡化
商品價格大跌,對於另一商品出口國馬來西亞,也帶來沉重打擊。商品出口佔馬來西亞出口總額的26%,並佔GDP的18%,可謂國家的經濟支柱。但在商品價、量齊跌下,若以美元計價,大馬的出口價格已由高峰下跌17%。
該國也正面對資本流出,外國淨直接投資和證券淨投資均為負數,個人和企業都紛紛將現金從當地貨幣換成美元。目前大馬的央行已決定從利率入手,允許林吉特貶值。然而,為了避免林吉特滙價崩潰式下跌,央行一直在出售其外滙儲備。大馬的外滙儲備(不包括黃金)在過去10個月已減少300億美元,至1000億美元。
鑑於馬來西亞私人市場的外滙債務佔該國GDP的35%,且外資持有的地方政府債券又佔總體未償債務的45%,若林吉特進一步貶值,馬來西亞很可能要面對資本外流惡化的困境。馬來西亞政府本身的財政狀況已相對較弱,公債佔GDP比率逾50%,又有3.2%的財政赤字,政府是否有能力承擔大型的財政刺激計劃,難免令人質疑。
此外,大馬總理納吉布又正面臨政治危機,他被指涉嫌挪用公款近7億美元,惹來國內外爭議,這無疑會打擊他的民望,甚至波及他所屬的政黨巫統(UMNO)的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