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1月,中國在沙特阿拉伯發行了價值20億美元主權債券,這可說是人民幣國際化和中國全球影響力擴張的一大訊號,也為投資者帶來一些有趣思考。
第一,是次3年期和5年期的中國債券獲得近20倍超額認購,而美國國債一般僅獲超額認購2至3倍。中國美元國債出現強勁需求,突顯外界加強分散美元風險的意願。
其次,這次發行的中國國債的息差較同類美國國債僅高出1至3個點子,意味中國能夠與美國政府以差不多成本借入美元,反映內地有望成為全球體系中美元流動性的替代管理者。若中國發行更多美元主權債券,並以與美國國債相似的利率定價,手持美元的投資者如果將1美元投資於中國債券而非美國國債,那麼美國用來為雙赤(即財政赤字及經常帳赤字)融資的金額就少了1美元。
目前美國的雙赤已佔GDP 12.1%,美國政府要不斷出售國債來填補赤字。中國美元主權國債的冒起或會使美國政府的財務問題進一步加劇,並削弱美國的特權地位,可說是「不戰而屈人之兵」。
第三,中國債券在沙特發行債券乃不尋常的舉動,因為主權債券通常在主要金融中心發行,這意味着沙特和中國的關係更趨密切,也可說是人民幣國際化的一大標誌,原因是沙特是「石油美元」體系中的重要一環。自2018年與沙特就以人民幣結算雙邊石油貿易進行談判以來,中國一直部署打造「石油人民幣」,間接地削弱美元的霸權地位。
2022年以來的俄烏戰爭,為中國人民幣國際化進程增添動力,原因是美國的制裁迫使俄羅斯不再使用以美元為主的SWIFT系統,改為使用中國跨境銀行間支付系統(CIPS)。此外,近年金磚國家也有意分散其美元儲備。
第四,中國發行美元債券與「一帶一路」計劃也大有關係。全世界有150個國家參與了一帶一路倡議,當中不少國家都揹負着美國美元計價的債務,中國可以利用美元幫助一帶一路國家償還對成熟國家的美元債務,並改為以人民幣償還予中國,又或透過戰略資源等雙邊安排償還等。因此,發行美元國債將有助內地加強在中東地區的影響力。
面對如此情況,美國將會如何回應?去年底,其時還未就任的美國總統特朗普在社交媒體上撰文,要求金磚國家承諾不會創建新貨幣,也不會支持其他取代美元的貨幣,否則將面臨100%的關稅。然而,這種威脅策略正正表明美元資產難免會受到美國政治的干預,反會助長各國擺脫依賴美元的心態。美國的另一選項是提高利率以吸引市場對美債的需求,然而這樣做只會適得其反,增加美國政府的借貸成本並加劇赤字問題。
最後,美國也可採取「核選項」—將中國排除在所有美元交易之外。但此舉對美國來說是「七傷拳」,使全球金融和貿易體系進一步分裂,反而會削弱美元的全球儲備貨幣地位。
總括而言,人民幣的影響力增強已成事實,而中國有望成為美元流動性管理者,也會影響未來美國國債的需求和美國利率水平,美元肯定會在程度上遭到削弱,美國也須接受與中國共存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