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需求,其實離不開衣食住行育樂。原始人打獵後,將獵物運回村落,烤熟大飽一餐。之後再獸皮造成衣服,又將獵物大腿骨造成骨笛,教導村中兒童吹奏,已經集齊了六大需求。到今天,一部手機就能叫外賣和Uber,每月十餘美元就看到無限電視電影,解決的還是同樣的六大需求。兩者最大分別其實是成本:科技大幅降低了每件貨品或服務的平均成本,因此,消費者能買到更多服務,社會整體的消費能力就提高了。
每次科技革新,汰弱留強的「弱」最終輸的也是成本架構。網購和實體店相比的各種好處,到最後都降低了每次交易的平均成本。例如,可以晚上10時下單,對消費者是方便,但對企業就是節省了維持晚上開業的成本。網站售賣數以百萬計的偏門書籍,減卻了大量庫存和物流成本,因此每單成功的偏門書交易,成本較以前的古書店低得多。
這類壓縮成本,在近三、四十年經常都來自電腦科技,但就算在其他行業,要維持競爭力就需持續降低成本。要降低成本,也離不開提升效率,但有時效率卻牽涉到整體策略。例如,金融或法律等專業服務的最大成本,就是專業人員的薪金。其他例如電腦化、改善後勤等策略當然有助提升效率,但都有限制。但每新增一個服務範疇,自然就要多聘一個團隊,對成本影響才是最大。因此長遠而言,如何定義企業的服務範疇才最影響企業的整體效率。換句話說,論及效率,就必然牽涉到削減一些單獨看來有用,但沒有成本效益的活動。
例如,分析員入行數年,輔助上司表現不錯,一般公司就是將幾隻股票交給分析員做主任分析員。這之後的職場生涯,由分析單一板塊內的幾隻小巿值股票,到主管一個板塊,到主管某個股巿,甚至是整個亞太區,專業發展離不開不停擴張領土。酒會遇上同業,大家首先關注的就是對方的轄區,港股主管就沒有亞太區主管尊貴。近年大家流行炒美股,就又多了幾位全球主管,就更是酒會裏的明星。
但是現實上,亞太區主管也未必能兼顧所有巿場。當年筆者是受薪的亞太區主管,就在原來已經熟識的澳洲、香港、日本、新加坡基礎之上,再花了兩年時間分析了泰國、馬來西亞、和印尼等地股票,但到最後持有的卻寥寥可數。原因也很簡單,這些股巿的股票巿值較低,流通量不高。而且往往一堆法律和交易框架等操作問題,因此除非將東協列為重要目標,否則單單是維持合規就煩到了法律部門的同事。
到了經營自己業務,一切以效率為先,這些考慮都自然消退:營運成本太高的巿場,自然會和客戶解釋做不了。後來指數ETF逐漸成熟,客戶操不了盤的歐美巿場,又可用ETF配置資產。甚至親自操盤,也看到有朋友其實只需要仔細認識大約10至20隻藍籌股,在它們之間換馬,也能帶來優於指數的回報。要同時分析全球幾千隻股票,當然要幾十位高薪分析員,但簡化業務後,其實朋友那種三幾個人的家族辦公室,也能完成任務。當然,久在金融界的朋友習慣了愈大愈好,簡單就是好的策略也許一時也接受不了。但是天下大勢就是削減成本,提升效率,因此愈堅持原有架構,也許競爭力就愈來愈難維持了。
(編者按:楊書健最新著作《不倒燈塔》現已發售,歡迎訂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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