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於上周三公布季度的環球央行外滙儲備報告(COFER)中指出,美元於本年第三季末佔全球外滙儲備的比率降至60.46%,比一年前的佔比61.58%明顯下跌了1個百分點以上。與此同時,環球同業銀行金融電訊恊會(SWIFT)報告則指出,11月人民幣國際支付的比率升至2%,為自2月以來再創新高,超越加元升上第五位。歐羅的國際支付比率雖然退居第二位,但仍以37.44%的佔比緊貼美元的37.63%。
強大國際貨幣具備3功能
一個強大的國際貨幣需具備3個功能,一是計價,二是支付,三是儲備。以上兩個報告明顯地指出,美元作為儲借與支付的地位正受威脅。當然,這3個功能的改變可能是短期波動,亦可能是長期趨勢;筆者嘗試從改變的起因探視一下。
IMF報告指出,2001年,美元佔已分配儲備的71.5%,歐羅佔19.2%,第三位的日圓被遠遠拋離,只得5%。或許讀者們會解䆁,美滙指數(DXY)於2001年高達115,現為90,下跌幅度達22%,因此在佔比上少了純粹因為滙價跌了,豈不簡單?但大家要注意,環球央行在管理儲備時都有一個貨幣佔比準則,若美元滙價下跌,應該要補充美元儲備以達既定水平。若央行們選擇不調整,亦即是接受美元儲備佔比減少的趨勢。美元儲備佔比減低,筆者認為是理論性,亦即是具基本因素支持的。2000年,美國聯邦政府債務總額高達56740億美元,佔國內生產總值(GDP)55%;今年10月,美國聯邦政府債務已升至269000億美元,為美國GDP的127%。2011年標準普爾將美國主權債務評級從AAA下調至AA,意味美國國債並不是最安全資產,不過適逢歐債危機爆發,各央行別無選擇,仍將大部分增加的儲備放於美元。
今年7月,因應新冠病毒疫情,促使歐盟聯合推出新一代財政方案(Next Generation EU Package),容許歐盟發債支持歐盟各國財政預算。除貸款外,更以贈予形式進行,其規模總額達1.8萬億歐羅,短期內推出7500億歐羅應急,此舉大大增加歐羅區的凝聚力及歐羅的可信性。除歐羅外,另一個可作儲備用途而又不會墜向零息的貨幣是人民幣。
繞過美元支付或成趨勢
其次,關於跨境貿易支付,中國與歐盟於2019年的總貿易量都比美國高,以歐羅計算,去年歐盟27國的總貿易額為40710億歐羅,比中國少230億歐羅,但比美國多3080億歐羅。不過,由於環球大部分商品皆以美元計價,因此傳統上出口商與入口商為免除滙兌風險,比較傾向用美元交易。可是,特朗普治下的美國將「美元霸權」的風險與威脅表露無遺。美國試圖利用美元支付的系统制約其他國家及地區的政治及商業活動,且不惜以制裁方式進行,此舉將令更多國家及地區繞過美元支付。這是一個政治問題,如果美國沒法再支持全球化及扭轉各國對其「單邊主義」盛行的看法,則繞過美元支付將成為另一趨勢。
美國似乎已意識到國際間支付的問題,最近美國金融界及政界又再積極討論美元央行數碼貨幣的可行性,冀以此挽回貨幣的話語權。且看拜登有沒有能力完成此艱辛的工作。
政治局問題左右美元支付功能,然則商品計價及期貨對沖則是技術上的問題,只要區域經濟不斷擴大,商品交易與服貿發展不涉及美國,則美元的定價能力必下降。最近有兩個發展足以令區域化交易上升:其一是東盟與中日韓及澳紐達成的《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RCEP),其二是英國脫歐的雙邊關係協議的通過。RCEP是美國退出《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TPP)所摧生的協議,其中日本、南韓及中國都可以是新的發動引擎,很自然,當中不包括美國,亦無需牽涉美元。12月16日,美國正式將越南定義為「貨幣操控國」,越南是僅有少數沒有硬貨幣而需要以美元作結算貨幣的亞洲國家,倘被波及,必然令亞洲國家更不想依賴美元。
英國脫歐令倫敦淡出歐洲金融市場,各歐洲國家又重建本地金融中心。在各歐洲交易所中,他們無必要像倫敦一般以美元交易商品與期貨,不難想像若干年後有更多歐羅結算的商品期貨。例如,美國退出《巴黎氣候協定》,碳排放等新型的商品期貨就無需以美元結算。
若美元在計價、支付及儲備的角色都淡化,美元幣值實在無條件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