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協議（Long Term Agreements，LTA），尤其是不可取消、不可退款（Non-Cancelable, Non-Refundable，NCNR）訂單，某程度上是今次的半導體週期中相對較新的事物，有些分析認為晶圓廠（Fab）永遠無法真正對他們的客戶實施最嚴格的 NCNR，實情到底是怎麼模樣﹖
事實上，NCNR 興起背後的主要原因是投資晶圓廠的成本很高，而且這些成本最近一直在增加；因此，無晶圓廠（fabless）客戶就必須透過不能取消訂單，間接承擔投資晶圓廠的部分財務負擔。晶圓廠與大多數客戶簽訂了長期協議，客戶無論是下單美光（Micron）、晶片代工商格芯（GlobalFoundries）等都需要簽下 NCNR。相信不少讀者都了解到 2020 年的芯片短缺凸顯了晶圓廠的戰略重要性，尤其是在汽車等行業。結果，很多銷售電子產品的企業都改變了將晶圓廠視為無限而且具有彈性的供應池的想法，並且重新定位晶圓廠，把它視為戰略供應。此外，隨著晶圓代工的幾何尺寸越來越小，除了英特爾（Intel）甚至三星（Samsung）都出盡全力苦鬥之外，坊間亦開始意識到先進製程的芯片製造是一項極具挑戰的工作。眾所周知的是，台積電（TSMC）已經是全球最領先的芯片代工廠，現在世界上最大和最重要的晶圓廠都集中在台灣，在台海局勢不繼升溫的今天，也造成一個戰略上非常複雜的局面。
儘管很多公司和國家都希望半導體供應能夠多樣化（達致分散風險），但晶圓製造廠難度很高，因為需要大量且持續的資本投資。就像 ASML 需要它的客戶（包括台積電、英特爾、三星）的大量共同投資一樣，晶圓廠也需要與客戶共同投資和分擔風險，以更好地過度半導體的下行週期。又例如台積電在先進製程上的產能上具有壟斷和技術上的領先優勢，今年更要作出驚人的資本開支高達 400 億美元，公司自然不會讓他們的客戶擺脫這種資本密集的潛在束縛，要求客戶簽訂 LTA 和 NCNR，而客戶也確實別無選擇的權力。由此看出，晶圓廠和無晶圓廠產業已出現了結構性的改變。
隨著摩爾定律的迅速發展，芯片製造的工藝變得越來越複雜，由平面縮放到 FinFet 及以後更多複雜的技術，要從後趕上固然是難上加難，因此晶圓廠也逐漸成為稀缺的資源。結果，供應比客戶少，定價權力就轉移到供應商身上。但值得留意的是，這次芯片荒中，缺貨最嚴重的部分實際上處於落後邊緣——或者稱為成熟製程的芯片（可籠統地稱之為超過 28nm 的芯片）。那麼對成熟製程的芯片的需求又從何而來？其中最大的一個原因是汽車行業對半導體的需求大量增加。由於所有晶圓廠都幾乎同時達到 100％ 的利用率，結果出現了一個比過去更加緊張的周期。顯然，若要增加這類成熟製程的產能，就必須建造新的晶圓廠，然後花費巨額購買生產設備；然而，這類芯片過去的價格實在太低，除非客戶所支付能稍微提高一點價格，以及承諾長期下單（維持可觀的訂單數量），晶圓廠可以證明投資是合理的，否則要投放大量資金去擴充產並不符合經濟效益。結果，也推動了晶圓廠要求他們的客戶簽訂 LTA 和 NCNR 訂單。
當然，有人會疑問到底晶圓廠是否真正對他們的客戶實施最嚴格的 NCNR﹖但與過去的周期似乎有點不同的是，大型無晶圓廠公司已經佔據了整個半導體市場的主要份額，包括 Apple（蘋果）、Qualcomm（高通）、Nvidia（英偉達）和 AMD 等公司在這個週期內並沒有出現明顯的財務壓力，其資產負債表、商業模式、規模不會讓它們處於太大的下風。再者，對於上述這些公司來說，它們實際上還是非常依賴台積電。儘管晶圓廠依然是資本密集型的，但無晶圓廠公司已不能像以前那樣隨便搭上順風車。因此，晶圓廠實際上是將資本密集型業務的部分週期性風險分攤給無晶圓廠和輕資產型的企業。就正如筆者在本文中提及英特爾、台積電、三星等都必須間接支持 ASML 的財務狀況，才會有今天他們在先進製程上必須使用的 EUV（極紫外）光刻機。
不過，NCNR 實際上也是一把雙刃劍。到目前為止，例如在中國低端手機市場有很高的佔有率的 Qorvo，由於面對內地終端市場的需求急速下降，結果無法履行其承諾的芯片訂單數量，被迫對供應協議作出會計上的減值。與此同時，英偉達在最近公布的業績除了遊戲業務表現低迷外，由於公司比競爭對手採取更進取的供應協議，面對暫時性的需求低迷意味著將無法完全履行合同，加上去庫存周期，毛利率驚人的下降了 21.4 個百分點。個人的看法是這只是剛剛的開始，而 Micron 是一個完美的前瞻性指標（因為 memory 在大多數終端市場中被廣泛使用）；該公司表示看到庫存調整的擴大，並特別提到了數據中心（過去的需求是非常穩定的），此外，PC和低端安卓手機需求也出現惡化。
儘管如此，如果整個半導體行業都需要在衰退環境中受苦，代工廠和晶圓廠在這個週期應該會比上一個周期更好，雖然不會完全不受業務上逆風的影響。但是，再一次，一切最終都是一個循環，而且晶圓廠的地位仍然會是越來越吃重。
家族辦公室投資經理
徐立言 （本欄每周逢一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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