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內地興起的P2P(點對點)網貸頻頻爆煲,不少民眾貸出款項後血本無歸,2018年觸發多個省市的苦主維權示威,經過中央雷厲風行整頓,終於把P2P網貸趕盡殺絕。銀保監周五表示,高峰期多達逾5000間的相關機構,本月中旬完全歸零,標誌着內地金融科技野蠻生長的時代告終。當局此舉與本月初煞停螞蟻集團上市可謂一脈相承,就是鼓勵金融創新的同時,必須守住不發生系統性風險的底線。
估值達2.4萬億元的螞蟻集團原定11月初進行世紀IPO,惟臨上市前夕,馬雲等高層突遭監管約談,更在掛牌前兩天宣布暫緩A、H股集資大計,以便研究如何先符合監管要求。中央施重拳收緊金融科技公司政策,不但影響螞蟻招股,亦殃及金融科企京東數科明年的集資計劃。外界猜測螞蟻被喝停,與馬雲早前在論壇出言不遜,批評國有銀行「當舖思維」、當局不能「以管理火車站的辦法去管理飛機場」有關,然而這只屬近因,真正導火線是內地的金融創新發展過快,監管卻相對落後,長此下去恐會釀成金融危機。
兩年前,P2P網貸出現「爆雷潮」,大量網絡信貸平台紛紛倒閉,涉款數以千億計(人民幣‧下同),激起多個省市的受害者上街示威。單單在2018年7月關門或經營者失蹤的網貸平台就有多達221間,苦主超過100萬。由於事件危及社會穩定,中央開展大規模掃雷行動,下令兩年內所有P2P機構轉型成小額貸款公司。幾經努力拆彈,銀保監主席郭樹清8月中透露,至今年中尚有8000億元未能收回,坦言部分或成為壞賬。
中央過去讓P2P網貸肆意擴張,一方面是內地金融發展落後,很多民眾以至中小微企難以從銀行借錢,要藉金融創新公司籌得所需資金;另一方面因當時官方自知要快速創設適應金融創新的監管機制與運作,是不可能任務,與其「管死」,不如先讓其放任拓展,結果令行業野蠻生長,埋下地雷。
眼見P2P網貸接連爆煲,中央其實早已盯緊螞蟻集團的營運模式,該公司通過ABS(資產證券化融資),把旗下「花唄」和「借唄」(類似本港財務公司)的30多億元資本金,以100倍槓桿放貸3000多億元,這在順風順水環境固然獲利甚豐,但當遇上經濟逆風,資不抵債風險驟增,恐釀成「中國版次貸風暴」。
事實上,內地金融科技和金融創新再非小嬰孩,而是巨人,若繼續缺乏約束地快高長大,必然弊大於利。國務院副總理劉鶴上月底主持召開的國務院金融穩定發展委員會專題會議,便強調既要鼓勵創新,也要加強監管,依法把金融活動全面納入監管範圍,有效防範風險。
不過,如何平衡金融創新與防止風險,其實全球都在探索中,不管是集中監管的英國,還是分業督導的美國,皆在不斷修正和推出新條例,與時並進。中國人民銀行本月6日發表《中國金融穩定報告(2020)》,提出劃定剛性底線、柔性邊界、預留創新空間3項原則,具體機制與操作應可見於快將發布的金融科技監管框架白皮書,屆時大家將可窺探未來內地金融創新發展的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