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與現實世界,有時候互相交雜。2016年,城大中文及歷史學系助理教授馬家輝,寫下人生首部小說《龍頭鳳尾》,從會黨秘辛談到同性戀;事隔四年,續集《鴛鴦六七四》,在亂世中橫空出世,從抗日談到六七暴動。馬家輝筆下的「香港」,記錄了昔日賴以成功的關鍵--曖昧空間與社會公道,對照當前環境,小說恍如黑色幽默!—本刊特約記者許創彥、本刊記者李潤茵
《國安法》殺到,大家都說香港面臨第二次前途危機。可是,在馬家輝看來,香港前途的不確定,早於八十年代香港前途談判時已出現過好多遍。那種「惶恐、焦慮,隨時要走」的狀態,跟香港歷史如影隨形,「是生活在香港的悲哀」。
翻開歷史書:上世紀三十年代,香港人擔心日軍什麼時候南下;四十年代,擔心解放軍什麼時候下來;五十年代之後,擔心英國人什麼時候將香港踢回中國……「除了一小眾嚮往新中國的人,從來沒有人相信明天會更好」。
但正因為不確定,昔日香港才孕育出一個獨特的狀態:曖昧。國與國,黑與白,從不涇渭分明,大家自由遊走,在亂世中各師各法生存。正如馬家輝筆下的堂口老大陸南才,表面上幫中國國民政府做事,但背後靠跟英國人合作而壯大,甚至幫過日本人辦事,「大家做自己想做的事,沒人會逼你表態,問你愛不愛國,抗戰時也不會」。
這豈不是漢奸所為?馬家輝說,香港本來就是「滿街都是『漢奸』」:「從最嚴格的角度來看,97年後上台的高官,個個都幫過英國人做事,有邊個唔係『漢奸』?今時今日德高望重親中人士曾經跟北京講數,問可不可以不收回香港,是否『漢奸』?香港本來就是一個這樣的社會,亦是香港一直具活力的地方。」少教條,少紅線,多靈活,「這種曖昧是我在香港最享受,也最珍惜的東西」。
李敖的教誨
然而,曖昧現在打破了;以往的「漢奸」「迷途知返」了,如今開口閉口心繫祖國起來,中間有什麼原因?是真心愛,還是利益盤算?
答案從不純粹。「記住,人的動機有好多種,有些是你知的,有些是你不知的,有些是你知道但不敢承認,有些是你知道但不肯承認。」馬家輝說,這句話是他20歲時,他偶像、已故台灣著名作家李敖叮囑他的。
原文請閱8月份《信報財經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