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港產片曾經輝煌的歷史檔案中,黃百鳴顯然穩佔重要位置,他本身就是一齣香港傳奇。不過,正所謂「最鋒利的劍也有生銹」時,黃百鳴這位「造星者」也曾走漏眼,造就了他耿耿於懷的閃失。他接受《信報月刊》專訪時,便毫不忌諱地談到他當年怒炒小鮮肉王家衛,注下這一生中不能述說的錯誤。--本刊特約記者馬如風
話說在新藝城年代,還沒有成為國際大導前,少年王家衛替新藝城鄭則仕劇組寫劇本。作為老闆,黃百鳴見每個月月底簽支票發薪時,總是看到王家衛的名字,卻不見他的人和劇本蹤影,於是向人事部經理查詢。「當時人事部經理是谷德昭的家姐谷薇麗,她說這小子入職幾個月很少來公司上班,也還沒交出過一個劇本。鄭則仕也說,他們整組人也在等他的劇本,等了幾個月。」可怒也。黃百鳴擲下通緝令牌,立即召見王家衛。
「當時他還未愛上戴墨鏡。」喜劇之王講故仔, 絕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搞gag機會。黃百鳴繼續覆述當年王家衛的振振有詞:「我會用心,斟酌個劇本,我要安靜地收埋自己,才能寫出一個偉大的劇本。」參與無數編劇工作的黃百鳴差點沒拍枱,提高嗓門回應:「兄弟,我不是在你面前吹牛,我寫劇本破紀錄,點會寫幾個月啊?你知道《搭錯車》我只寫了八小時,《最佳拍檔》用不到一星期來寫嗎?好作品可以磨出來,同樣也可以趕出來。」商業電影的「七日鮮」王家衛大概由細藐到大,但黃百鳴的高效率卻又是行業稱頌的事實。
黃百鳴給王家衛最後通牒,要他下個月一定要交出劇本,以證實力。王家衛限期前果真交了作品,但黃百鳴和創作團隊開會商議,覺得劇本不合格。快狠準的黃百鳴,見這慵懶的黃毛小子難成大器,於是通知人事部把王家衛殘酷一叮。「唔得,我們就話呢個編劇就唔好要了。」
人生,從來比電影傳奇與荒謬。離開新藝城一年之後,1988年王家衛以《旺角卡門》驚艷影壇, 翌年又拍出了《阿飛正傳》,一步一腳印,最終成為一代宗師。黃百鳴談及此事,說不葡萄是假的,但路線不同,的確不相為謀,天才王家衛在最好的時候遇到黃百鳴,擦身而過,無緣亦是緣。
黃百鳴聳聳肩說:「可能因為這樣而鼓勵了他,但可能他的風格根本和我們不同。我看到他後來拍的戲都很成功,但很多演員排他的戲都沒有劇本,可能他好喜歡現場那種感覺。」我不禁安慰黃百鳴:「或許是你的激勵,王家衛才脫胎換骨,成大器給你看,你可是他的恩人。」黃百鳴陪笑不語。
原文請閱9月份《信報財經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