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票買賣，決定其實簡單。背後當然有很多學說，基本分析為企業做盈利模型，計算估價；技術分析觀察圖表，找出未來趨勢。但是做完所有功課之後，投資決定只有二元：買入或沽出。整個投資組合亦由一系列買入和沽出的決定所形成，大部分基金經理在日常工作之中，並不需要考慮整隻基金是否合乎現時形勢。
香港金融界的證劵業一枝獨秀，也許反映的就是大家都很習慣這類二元決定。一直為人垢病的應試學習文化，亦訓練了同一個思考過程。高中3年，說穿了就是準備學生去考試。公開試之中，勝敗亦是二元：答對了就得分，否則就失分。在物理考試寫了一篇莎士比亞作品出來，成績亦不會好。
「長期準備，一鼓作氣考試」的問題在於：一旦失敗了，自然反應是回到「長期準備」階段，期望準備較好，下次考試就能一舉過關。如果問題可以漸進式改善，則這個模式有利長期進步。香港中層管理能力冠絕亞太，就是大家都願意花時間準備。
要贏必須找到核心問題
坦白說，筆者自己是這個社會模式的受益者：先有幸考入麻省理工，再靠股票基金經理職系，在國際大行任職，賺取了第一桶金。但是當了投資總監幾年，公司規矩都是團隊逐步摸索出來，就發現長遠策略不能只靠漸進。要贏，必須找到核心問題。
例如在舊東家，營銷活動就離不開做簡報。反應不好，就再多做補充研究，再爭取向客戶再次簡報。這些額外研究和簡報，就是失敗後再試的反應，在制度化的大公司乃是自然之事。到了自己公司初成立，第一個大型客戶猶疑不決，我們發現做再多的簡報用處不大。當我們懂得去問「對方需要什麼」之後，就很自然得出了不同的作業模式，不再強求對方投入我們的基金，而改為收取顧問費提供意見。
這樣一改，策略變得靈活，生意就豁然開朗了。後來我們將「資產管理」化成幾個元素，為每位客戶度身訂做服務。基金界論成敗，第一個數字是看資產管理額；但在中間很長的一段時間，我們甚至不強求每項服務都增加資產管理額，只要能持續服務幾個大客戶，累積到經驗人脈就算贏。幾年下來，又好像看到活路了。
不過，基金公司要長治久安，擴大資產管理額總是最重要的因素。我們初成立的時候，放棄累積資產管理額替公司買了幾年時間。但是到了今天，不重新將資產管理額列作頭號目標，也許累積了的人脈和名聲就會逐步退色。應試文化另一缺點就是只求答案正確。在現實生活，答案正確之外，抓緊時機亦非常重要。
我公司是2013年底拿到證監執照。5年前時機尚未成熟，不代表今天仍需迴避目標。小至經營中小企，大至國計民生，其實都需要這種尋求問題和抓住時機的能力。也許「如何走出怪圈？」就是我們的共同議題。
楊書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