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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經 | 2024-05-30 14:15

Project-Syndicate 德隆(J. Bradford DeLong)

特朗普通脹的威脅和聯儲局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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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通脹低於一年前,而其他國家的經濟大幅疲軟正在推動央行減息。沒有實證證據顯示美國貨幣政策不具限制性,因此我仍然認為,再過18個月,美國聯儲局將後悔沒有從2024年1月開始減息。

如果我是對的,那麼美國不會軟着陸;它已經上了跑道,只不過貨幣政策的方向舵急劇轉向收縮,而不是保持在直行的中立位置。然而,許多評論員和聯儲局官員仍然認為,利率應該保持在相對較高的水平。這是刻舟求劍:他們眼中只有1977至1979年,當時近乎穩定的通脹率走向了失控。

當時,卡特政府的名義GDP預測前景黯淡,實際增長率低了兩個百分點,而通脹率高了兩個百分點。之後是伊朗革命和十年來的第二次油價飆升,最終導致了「新自由主義轉向」、沃爾克通貨緊縮(聯儲局將利率提高到20%)和拉丁美洲的「失去的十年」。對於那些擔心歷史會押韻的人來說,在一個過長的時段裏將利率維持在太高,是一個值得冒的風險。

但即使你是通脹鷹派,為什麼最擔心的是減息過早?1977至1982年若重現,真的會嚴重到讓你徹夜難眠嗎?特朗普正在尋求重返白宮,顯然還會有更大的風險。例如,特朗普承諾徵收的關稅遠高於拜登。拜登的貿易政策最少有國家安全和產業政策的藉口,而特朗普將採取隨機、混亂、腐敗的干預措施,幾乎肯定會造成嚴重的通貨膨脹。

此外,特朗普急切地要通過未經考驗的法律手段,罷免聯儲局主席鮑威爾(Jerome Powell),這樣他便可以安插一個忠誠的裙帶關係,或者最少裝作與國會展開一場鬥爭,挑戰「建制派」。他還渴望動員社交媒體暴徒,乃至現實中的叛亂恐怖分子,對付拒絕在他的指揮下降低利率的聯儲局理事和銀行總裁。

這種政治暴力威脅絕非誇張,今天在華盛頓早已司空見慣。正如記者科平斯(McKay Coppins)在關於羅姆尼(Mitt Romney)的近作中所寫的:「一位共和黨國會議員向羅姆尼透露,他想投票支持彈劾,但由於擔心家人的安全而沒有這樣做。」這位國會議員認為,無論有沒有他,特朗普都會被眾議院民主黨人彈劾——既然不會改變結果,為什麼還要讓妻子和孩子處於危險之中?

這將是1830年代傑克遜(Andrew Jackson)的銀行戰爭(Bank War)MAGA版重演,當時,這位總統最終成功地殺死了美國第二銀行(Second Bank of the United States),認為它犧牲美國人民,而使富有的精英受惠。事實上,銀行戰爭最終帶來了金融破壞,商業破產和通貨緊縮,摧毀了一部分國民財富,將剩餘部分從企業債務人轉移至已經很富有的債權人手中。

誠然,後來的歷史學家認為,傑克遜與第二銀行行長比德爾(Nicholas Biddle)領導的費城銀行家寡頭集團的鬥爭,是一個世紀後羅斯福新政(New Deal)與「經濟保皇派」的鬥爭的預演。然而,對於已經很富有的繼承者來說,沒有什麼比普遍的通貨緊縮更好的了。如果特朗普重返白宮並發動聯儲局戰爭,其影響將與傑克遜的銀行戰爭一樣,具有經濟破壞性。但是,就像銀行戰爭一樣,這種努力可能會受到他的票倉歡迎。

這一切是不是誇大其詞了?紐約聯儲銀行(Federal Reserve Bank of New York)前行長達德利(Bill Dudley),最近淡化了特朗普可能給聯儲局營運帶來的風險,認為下一任總統將只任命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FOMC)12名有投票權的成員中的兩名。我不那麼樂觀。不想每天在安全上花費5000美元的聯儲局理事和銀行總裁,可能會被誘導辭職。聯儲局主席只能「因故」(效率低下、怠忽職守或瀆職)被免職,但最高法院的保守派多數表明,其對先例、原始意圖或法規的白紙黑字的含義的承諾,不能被認真對待。

此外,達德利本人也承認,無論他設法逃脫什麼,特朗普再次擔任總統都足以造成損害:

「美國成為世界儲備貨幣和穩定的價值儲藏手段,是拜審慎的經濟管理、強大的法治、深度和流動的資本市場,以及資本的自由流動所賜。如果控制聯儲局的措施威脅這些關鍵屬性,美元可能會走弱,股市將下跌,美國固定收益資產的風險溢價將增加,從而損害國家經濟健康。

目前,鮑威爾和FOMC正竭盡全力,對利率和金融狀況進行些微的調整,以保持經濟處於軟着陸、在軌道上慢慢前行。目前對貨幣和經濟穩定的最大威脅,與他們在下一次會議上的決定無關。如果通脹鷹派認真對待價格穩定和長期經濟前景,他們應該更加擔心特朗普主義的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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