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戰計劃2.0

剛過去的周末，內地普羅大眾最多人談論的當然是一年一度「春運返程」亂象，惟在知識分子及政商界，更受關注的卻是OpenAI最新披露的Sora程式，能把短短幾句文字轉化為近乎完美的影像短片。該程式在內地精英階層引發意料之外的危機感，不少人認為這象徵美國AI技術遠遠拋離中國，特別是在制裁封鎖下，中國的科技、經濟、軍事實力恐將落後愈來愈多。有論者擔心，美國在上世紀八十年代針對蘇聯發動的「星戰計劃」，現在可能上演2.0版本。

話說OpenAI行政總裁Sam Altman上周五在社交平台X首次披露Sora技術成果，他邀請網民提交幾句說話作為提示（prompts），該程式便能產生1分鐘短片。觀乎他其後發布的幾段實測短片，效果可謂令人驚艷，畫面質素極高，且能滿足多元化風格和情景。例如其中一段短片是一名意大利老太太製作料理，若非事先告知，相信大部分人都會認為這是在意大利真人攝製的高清影片，而非由AI生成。

一如預料，Sam Altman拋出的Sora成果立刻在美國科技界引起哄動，就連向來「牙擦擦」的Tesla老闆馬斯克，看完另一條「東京街頭女子漫步」video後，亦坦言這是他看過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影片，又謂這似乎證明OpenAI「再一次領先所有人一至兩年」。

在金融市場，軟件巨擘Adobe上周五股價應聲急挫7.4%，市值蒸發近200億美元。事關很多人擔心，現在只需輸入幾個關鍵詞便能產生一條接近完美的短片，繪圖師、動畫師、攝影師、導演、演員等恐怕會集體失業，Adobe每套售價數千美元的短片製作程式亦將乏人問津。

OpenAI文字轉短片震撼華政商界

更值得關注的是，OpenAI在2022年11月30日發布了轟動世界的ChatGPT自然語言生成模型，引爆全球AI浪潮。相隔僅一年多，該公司最新技術已由語言「升呢」到影像，且成效極佳，反映AI突飛猛進。按此速度，誰知道再過一年半載，AI會再帶來什麼「驚喜」或「驚嚇」？

正因如此，Sora頗為意外地在內地知識分子及政商界引起很大議論，嚴格來說是「危機感」。例如《環球時報》前總編輯胡錫進在微博形容Sora實屬「爆發性進展」，該程式「讓老胡看春節檔電影都有些心神不寧了」。胡錫進直言中國AI技術可能已被美國拉開距離，他接觸到的一些專業人士也顯得悲觀。他強調，「整個國家必須明白，我們是承受不起AI大幅落後美國的，那將產生一系列國家安全後果。」

與此同時，微信朋友圈流傳一篇據報來自政府某部門高層的內部備忘錄，該高層表示，反覆觀看Sora的短片，深感震驚，他要求所有人必須深思「我們（中國）怎麼辦」，「務請大家高度重視、緊盯緊咬，我們決不能一夜之間完敗。」姑勿論該文是否真的來自政府高層手筆，都反映出內地不少政商界人士現時的心情。

簡單來說，當OpenAI在2022年11月發布ChatGPT時，縱使內地各界受震動，但大多數人覺得「有得追」。畢竟AI建基於三大元素，即數據、算法、算力。中國科企掌控逾10億網民文字大數據，這方面自不成問題。至於算法，中國擁有「工程師紅利」，不難急起直追。論算力，儘管中國當時已被限制採購最高端晶片及光刻機，卻仍能「以量取勝」，例如用8顆次級晶片替代1顆頂級晶片，大不了交多一些電費。

及至去年6月份，美國另一家AI機構Stability AI發布圖像生成程式Stable Diffusion SDXL，讓用戶輸入簡單提示詞以產生圖像。這象徵美國的AI發展由文字「升呢」到圖像，無疑令中國業界的追趕難度大幅提升，事關圖像生成遠較文字複雜，特別是算力需求以幾何級數增長；惟中國科技業界普遍仍深信「事在人為」、「辦法總比困難多」。

技術遭美拋離中國追趕與否兩難

直到這次Sora出爐，頓時令中國業界不少人感到絕望，皆因短片比圖像複雜N倍。中國AI追趕ChatGPT（文字）尚且未竟全功，詎料美國又接連祭出圖像和短片「神器」。尤其在晶片制裁下，短片生成對算力的需求，恐怕不是用幾萬顆次級晶片就可以「頂檔」。而運算能力之缺乏，會導致數據（素材）無法被處理，算法亦難以演練迭代。換言之，這未必是靠努力便能收窄的距離。

從經濟角度看，Sora若真的能夠大幅度取代動畫師、攝影師等崗位，雖會造成失業問題，卻無疑可促進整體生產力。再者，被視為人工智能終極目標之一的AI機械人，十分依賴即時短片分析及處理，Sora或可為其奠定基礎，有助「機械人取代人力」提早成真。屆時美國國力突飛猛進，中國若仍停留在追趕ChatGPT，難免輸蝕，由此便能理解中國精英階層何以擔憂。

有論者把Sora的面世形容為「星戰計劃2.0」，恍似美國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宣稱正在研發「衞星武器」，讓當時的蘇聯政府陷入兩難，若不追趕恐會任人魚肉，強行追趕隨時耗費國力。最終蘇聯決定「追」，調集舉國之力投入研發，結果間接拖垮經濟，讓美國笑到最後。

值得注意的是，Sora尚未正式推出市場，Sam Altman只是邀請網民參與製作幾段1分鐘短片。皆因短片生成對算力的需求之高，恐怕是集合目前全世界所有頂級晶片仍不足以全面應付。Sam Altman早前便提出籌集7萬億美元天文數字資金，用以發展晶片及數據中心產能。不難想像，中國可能面對兩難，正如胡錫進等指出，中國AI不容落後於美國，但用「全民大煉鋼」方式又是否能夠追趕？

(編者按：高天佑著作《中產必須死》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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