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先生vs豬隊友

特首李家超本周二對於有指特區政府「只重視國安，不理會其他議題」，他批評該說法「荒謬」，有「軟對抗」之嫌。不過特首話音未落，文化體育及旅遊局於翌日便向立法會提交文件，擬把尖東的科學館改建為「國家成就館」，並把科學館遷移至沙田文化博物館。此舉在社會上引起爭議，被形容為「國家先行，驅趕科學，廢棄文化」。事實上，當局若想「揀幅靚地」建館，不乏低爭議性選擇，有關方面卻採取了猶如「低級紅，高級黑」的下下策。可見「軟對抗」不只來自外部勢力，更須提防的可能是體制內部。

文體旅局表示，當局擬成立一間專館，重點展示國家多年的發展和偉大成就；由於希望設於市中心的交通便捷地點，並需要較大空間，故打算利用科學館現址進行改建，科學館則遷移至沙田的文化博物館現址。對於文化博物館去向，該局未有詳細交代，僅謂部分展覽內容可轉移至其他博物館，令文化界人士擔心這意味着「廢館」。

根據康文署統計資料，科學館和文化博物館屬2022至23年度入場人數排名第一和第五的專館，分別達到110萬和45萬人次，比歷史博物館（32.5萬）、鐵路博物館（16.9萬）、海防博物館（8.5萬）等為高。特別是港府近年鼓勵生育，本港卻缺乏適合小朋友「放電」、兼且有益有意義的文化設施，而分別位於尖東和沙田的科學館和文化博物館，實屬家長們在假日攜同子女參觀的益智選擇。

展現國家成就廢文化博物館

然而，這兩個受全港市民歡迎的專館，為了讓路予「國家成就館」，一個被「拆遷」，另一個面臨「廢館」，難怪該消息在社會上引起爭議。特別值得留意，李家超在周二才直指所謂「政府只重視國安，不理會其他議題」的講法荒謬，文體旅局隨即於周三提交「國家成就館」相關文件，容易令人產生矛盾觀感。

毫無疑問，在市區設立專館以宣揚國家成就很具必要性，但是否一定要採取「先趕科學館，再廢文化館」這樣惹火又曲折的路徑，別無其他更佳選擇？舉例說，跟尖東科學館距離不遠的西九文化區尚有大片空置地皮，在該處劃一塊地、全新打造一座「國家成就館」豈不更佳？更進一步看，隨着樓市下滑，近期多幅地皮流標，當局大可點選某一「靚地」興建「國家成就館」。

換個角度看，既然存在諸多「低爭議性」選擇，當局何以偏偏提出現今「拆、搬、廢」方案，不惜挑起社會情緒，猶如把「國家成就」跟香港的「科學」和「文化」對立起來？

科學館被拆遷公眾觀感差

事實上，正如李家超指出，形容港府「只重視國安，不理會其他議題」肯定不正確。相反，以科學相關領域為例，現屆特區政府推動創科產業發展不遺餘力，好似全球新能源車電池龍頭寧德時代昨日宣布，將於本港設立境外總部，擬投資逾10億元及聘請超過500名員工，反映當局「搶企業、振經濟、吸人才、促科研」又建一功。

不過，在財經及科技圈子以外，普羅大眾對於「寧德時代來港」這宗好消息，未必很留意，亦不易充分理解其重要性；惟位於尖東的科學館「被拆遷」，則可謂眾人皆見。從公眾觀感而言，十宗「寧德時代」喜訊，恐怕都抵不上一宗「科學館拆遷」的負面效果。

文體旅局透露，「國家成就館」還將介紹中國共產黨發展歷程。須知道，中共建黨於1921年，但其更早是孕育於1919年「五四運動」；在該場波瀾壯闊愛國運動裏，中共早期領導人陳獨秀高舉「德先生」（democracy）和「賽先生」（science）旗幟，提倡現代化改革救國，這亦構成中共帶領中國實現偉大復興的根基。

體制內部「敵人」殺傷力大

如此背景下，香港近年還能否容納「德先生」已受爭議，現在科學館面臨被拆遷，某程度上構成隱喻（metaphor）意象，或令部分人擔心「賽先生」在本港亦無立足之地。蹺蹊的是，拆遷科學館原來為了體現「國家成就」，若有外部勢力想抹黑香港新時代發展形勢，恐怕都很難想得出更具形象化效果的招數。

中共不同階段歷代領導人經常強調，「最大的敵人往往來自內部」。當然，目下「愛國者治港」新時代，經過層層嚴格把關，我們不應相信體制內部存在「無間道」；但從現代管治學角度看，最具殺傷力的未必是「臥底」或「內鬼」，而是真心誠意、一臉無辜、奈何能力有限的那些「豬隊友」。

(編者按：高天佑著作《中產必須死》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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