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球時事 | 2023-03-13 14:08
Project-Syndicate 阿肖卡·莫迪(Ashoka Mody)
喬希馬斯鎮(Joshimath)位處於喜馬拉雅山(Himalayas)海拔6000英呎(1800米)的高度上,但它正在迅速下沉。1月初,大裂縫撕裂了房屋、酒店和道路,小鎮命懸一線。喬希馬斯是印度邦問責嚴重不力的深刻寫照。
喬希馬斯位於地震活躍帶,其下是滑坡泥石和火成岩弱構造。這樣的地形自然會下沉和滑坡,但森林砍伐加劇了問題。此外,由於阿拉克南達河(Alaknanda River)(恒河的支流)侵蝕了喬希馬斯所在的西北坡尖,因此地層沒有高負載力,這在1930年代便已眾所周知。
1970年代,喬希馬斯的道路上出現了裂縫。1976年,北方邦(當時喬希馬斯是其一部分)政府任命的委員會,重申了(沉沒)沉降風險,並建議僅在確認穩定的地區進行建設。這一官方警告沒有受到關注,當地活躍分子在預防不安全建設的鬥爭未能成功。
在1990年代初期的經濟自由化之後,這個問題愈來愈嚴重,當時邦認可並支持不受管制的資本主義形式,常常圍繞有利可圖的建築合約,並完全忽視甚至藐視環境。喬希馬斯目前的麻煩始於1993年,當時鄰近的奧利鎮(Auli)開始建造滑雪勝地的索道。那是一個更廣泛的建築計劃中的開端。
邦當局隨後制定了雄心勃勃的水電大壩計劃,以利用喜馬拉雅徑流的能量。這家400兆瓦的Vishnuprayag發電廠於2006年投入營運,同年,更具爭議性的520兆瓦Tapovan-Vishnugad大壩動工。為了實現該項目發電,必須在Auli滑雪勝地正下方的喬希馬斯山坡下建造一條隧道。2009年,一部隧道挖掘機刺穿了山上的含水層,耗盡了喬希馬斯和附近其他城鎮的地下水。之後,沉積物填補了水退後留下的空隙,一些專家和活躍分子認為,這增加了該地區的沉降趨勢。
2013年6月,一場災難性洪水導致逾4000人死亡,最高法院對該地區大壩的「迅速增長」表示嚴重擔憂。法院感到震驚的是,當局沒有科學評估大壩,以及相關的爆破、挖掘、泥漿處理、採礦和森林砍伐的「累積影響」。根據法院命令,政府任命了一個由著名的環境科學家和活躍分子喬普拉(Ravi Chopra)領導的專家委員會。
喬普拉委員會得出的結論是,喜馬拉雅山脈、河流和社區正處於一個被全球變暖加劇的「危機」中。委員會稱,政府的「猖獗發展」方針,將導致更多的森林砍伐和生物多樣性損失,以及「不可預測的冰川和冰川消失後的活動」。委員會警告,這一爆炸性組合將來會造成更大的災難,建議停止在23個大壩的工作。
另一個委員會認可喬普拉委員會的判斷,政府任命了第三個委員會為更多大壩放行。2020年7月,當局招標建設穿越喬希馬斯山腳附近脆弱滑坡區的Helang-Marwari旁通(bypass)公路。 旁通公路兩年後開始建設,成為總理莫迪為便利前往喜馬拉雅山脈聖地旅行,而事實上破壞生態的項目一部分。
災難不斷奪走生命。2021年2月,另一次洪水導致數百人身亡,主要在Tapovan-Vishnugad和另一個大壩附近。大壩本身受到了幾乎不可挽回的損害,活躍分子呼籲北阿坎德邦(Uttarakhand)高等法院停止大壩建設。法院駁回案件,訓誡請願人,並對他們浪費時間的行為予以罰款。
在2021年10月的反常大雨後,喬希馬斯的裂縫達到了一個臨界點。到2023年1月,構造崩潰的威脅,使該鎮的大部分地區無法居住。數百名居民被疏散到庇護所,政府已停止了Tapovan-Vishnugad大壩的復工,和Helang-Marwari旁通公路的建設。
然而,災難迫在眉睫,可靠的資訊變得難以獲得。國家當局最近命令印度太空研究組織撤銷發布,揭示喬希馬斯沉沒速度的衞星圖像,現在還禁止官員和媒體談論此事。
喬希馬斯絕非單獲例子。喜馬拉雅山脈的許多其他小鎮和道路,都顯現類似壓力的跡象。這根本不足為奇。這是印度當局不問責的又一罪證。森林被清空,湖泊、濕地和自然儲水地被用作建設用地,市區垃圾堆積如山,河流遭到不可逆轉的污染,更多的臨界點迫在眉睫。教育、醫療保健、司法系統和城市服務主要為特權所使用。
粉飾資料的行為(缺乏問責的組成部分)擴展到宏觀經濟管理。在2015年進行資料修訂後,GDP增長莫名躍升了。2018年,政府拒絕了顯示貧困有所增加的自身發起的調查。財政部報告的失業率出奇地低,儘管遇到了就業危機。截至2021年的十年人口普查已被推遲,至遙遙無期。
印度的精英以其「眼不見為乾淨」為經濟論述和政策方針,將喬希馬斯的命運掩蓋為自然的奇變。相反,世界一流的電子支付系統和基於技術的初創公司,為即將到來的「印度世紀」提供全球敍事。但不要弄錯:喬希馬斯是腐蝕印度政治和社會明目張膽的不問責縮影。它是現實的檢視,而非註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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