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3-02 00:00
金針集 金箴
《玩轉腦朋友》（Inside Out）是好看又有寓意的動畫，獲頒今屆奧斯卡最佳動畫獎的確實至名歸。電影創造五個「腦朋友」乃神來之筆，有整天在救火和擔任人生啦啦隊的Joy（阿樂），先天下之憂而憂的Sadness（阿愁），還有面紅耳赤隨時着火的Anger（阿躁）……導演把情緒變化這回事，活靈活現地展示在觀眾面前，連小朋友也明白日常生活總是有不同情緒夾雜，時悲時喜，有時Joy主導，有時是Sadness做主角，有時則由Anger擔大旗，總之輪流做莊，色彩繽紛，不會只有單一顏色。
稍稍不同的是，當今政治世界並非平分秋色， 「阿樂」出場的機會少之又少，「阿愁」也頂多是大配角，倒是火紅色的「阿躁」常常排眾而出做主角，而且有獨搶鏡頭的姿勢，把其他角色和顏色擠走。
絕對不是說笑，單以香港為例，至少從雨傘運動開始，「阿躁」就嶄露頭角，由靠邊站的角色變成「男一」。自2014年9月底學生衝入政府總部，到警察使用87枚催淚煙，到開始長達79日的佔領，Anger指數一直上升。學生、市民與警察的頭臉逐一變成「火紅色」的「阿躁」，說話都變得咬牙切齒。然後是藍絲鬥黃絲，警察鬥非法集結的示威者。有爆粗叫罵，有肢體衝突，還有頭破血流受傷倒地。總之就是全城「阿躁」，人人火紅火綠！
好了，輪到選舉這個相對文明的零和遊戲，候選人比併的本該是理念、願景、政綱和親和力，應有不同顏色了吧。抱歉，事情不是這樣，剛過去的新東補選中看到的不是怒氣收斂，而是進一步發酵，把怒氣變成選戰的最大動員力，結果發生了幾十年不見的旺角大騷亂，差點釀成大禍。更驚人的是，投票結果發現以「怒氣」為綱的競選策略相當奏效，那位原先名不見經傳的本土派候選人梁天琦，騷亂後知名度大增之餘，票數更是出乎意料之外進賬不少，強敵環伺之下拿到15%選票，成為第三勢力。難怪他選後振臂高呼，繼續扮演「阿躁」，罵政府、罵建制、罵主流傳媒……總之所有人都成了出氣袋。
當然，借怒氣變「阿躁」上位的不僅是梁天琦或香港本土派，外國也有大量類似的例子。現時成為共和黨大熱門總統候選人的特朗普（Donald Trump）同樣愛扮演美國怒漢，罵盡所有人，矛頭指向奧巴馬總統、華盛頓政圈人物就不必說了，還有新移民、非法移民、主流傳媒、回教徒等等無一幸免。總之，特朗普就是要把枱面人物一股腦兒罵盡，為不滿現狀的人消消氣，讓他們覺得罵出了共鳴。要不是這樣，這位開口亂說話，得不到黨內大老支持的「臭口大亨」不可能民望一直領先，把其他對手遠遠拋離（也許經過昨天的Super Tuesday就可以鎖定初選勝利）。
另一邊廂，民主黨桑德斯（Bernie Sanders）打的也是Anger牌，特別針對年輕人對前途和經濟的不滿，把自己變身「阿躁」，大罵華爾街精英、大企業、工會領袖與經濟學者。這名70多歲的民主黨參議員忽然萌生一段「政治忘年戀」，老頭子竟然吸引大量年輕人支持，一度把大熱門希拉莉殺個手忙腳亂；若然對方不是底子夠厚又人脈豐沛，這股怒氣攻勢只怕不易抵擋。
《玩轉腦朋友》有一段說「阿樂」太在意要大家歡喜正面，反而扭曲了主角的性格，妨礙她成長。政治世界如果獨沽一味只有「阿躁」在演出的話，恐怕會扭曲得更厲害，令大家更面紅耳赤，衝突更難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