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12-14 00:00

寰宇遊蹤 盧峯

對酒當歌艾拉島

兩年前開車到艾拉島（Islay，又譯艾雷島）時，路過一度叫Rest and be thankful的山隙，山隙是到艾拉島的必經之路，有一輛流動小食車風雨不改地在那裏等待過路的旅客，開倦了停下來喝杯熱咖啡。

這時，一邊回望來時的蜿蜒山徑，另一端聳立的拔地而起的崇山奇岩和大小湖泊。山隙彷彿就像一道門，通向艾拉島，也通向Rest and be thankful的境地。

再訪艾拉島這個蘇格蘭西海岸小島， 感覺真是來對了。

現代人天天都在追追趕趕，爭分奪秒。 有人追逐股價上落數字，有人追逐上位的機會，有人追逐名氣以至like，也有追逐影像文字，都挺累人。找個地方歇歇腳，回望一下，感恩一下肯定錯不了，對我來說，艾拉島正是洗掉倦意的好地方。

汽車渡輪抵達小島的一刻，這份感覺更強烈。天公做美，天色藍得發亮，襯上Port Ellen岸上的白屋、色彩之鮮活不管像素多高的「手機芒」都比不上。不過，真正的休息由踏進釀酒廠之旅開始。

洗掉倦意有不同的方法。有些人相信最好的休息是悠閒躺在床上、海灘、沙發上，讓頭腦清空，什麼都不想不做。也有人覺得，放下工作，全神貫注學一件事，做一件事，過程中專心傾聽自己的五感如何說，打開自己的眼耳口鼻及舌頭，拂拭一下身上因趕上位趕超前而積了的「塵垢」，讓眼、耳、口、鼻跟舌頭重新激活，享久違的新鮮才是真hea。

吸收酒香

像我這樣天天追逐文字的酒徒，暫放下「文字獄」，全心全神投入到酒事上，是什麼也比不上的休息。整個人就像全身放軟的海綿那樣不斷吸收酒香、酒意，直至全身「浸滿」芳醇的威士忌，連呼吸都帶着艾拉島獨有的泥煤煙熏灑酒味為止。

村上春樹的《如果我們的語言是威士忌》讓艾拉島備受注目，幾乎成了聖地。踏足島上你會發覺村上春樹選這題目實在貼切，不管是島民或遊客，大家的語言都是威士忌，開口閉口說的是島上不同品牌、年份威士忌的特質（不是好壞，對島民來說所有艾拉島威士忌都是好的），又或是甚麼時候、甚麼情懷時喝那一種最好、最愜意。

混在酒客中，聽從少在Ardbeg酒廠附近村落長大的「酒侍」Dougie細數酒廠的盛衰起伏，如何在停產10年後重新出發並來個大變身。Dougie還跟大家試不同口味特色的威士忌及談酒廠軼事，例如老爸如何每天混在酒廠工人行列排隊拿一dram免費威士忌，如何吹噓威士忌是最好的催情藥（Dougie總共有11個兄弟姊妹）。

品酒時，不管你參觀的是哪一家酒廠，也不管是走馬看花式的精華遊還是半天或以上的深度遊，你會發覺「酒侍」都很慷慨，隨隨便便拿出不同年份的酒，甚或從酒桶直接抽出上好的威士忌，然後唏哩哇啦倒進酒杯，完全不像香港威士忌酒吧生怕益了酒客般拿着measuring cup左度右算，真有點all you can drink的豪氣。

喝不完的或想因為開車不能多喝的話，人家還會體貼的給你有蓋膠杯讓你把酒帶走，慢慢品嘗，不怕浪費。總之，到了這裏什麼都不用想，放懷大喝威士忌，高談闊論酒事就是了，不用有顧忌，也不用記着什麼禮儀或食物配搭，一切都隨意隨心。

走訪幾家不同酒廠之後，你的舌頭鼻子會告訴你，老年份的酒不一定比年輕的好，Sherry Cask的跟Bourbon酒桶的各有千秋，天價的酒未必真的勝過最基本的酒。

歲月讓酒添了些東西，也令酒失去了些棱角。Ardbeg、Laphroaig 10年有股勁是其他酒找不到的。酒廠資深酒侍都愛悄悄告訴來朝聖的酒徒，他自己絕不會花幾百鎊甚至更多的錢買一瓶Scotch，威士忌不該是這樣喝的。

今次再訪艾拉島，察覺到不同酒廠都在慢慢變身，更着意突出本身的性格及形象。成了法國名牌巨擘LVMH集團（擁有LV、Krug等）「小弟弟」的Ardbeg愈來愈polish了。

酒廠前的停車場變了一個大廣場，還放了一個「退役」的蒸溜器，跟以往比較粗獷式的布局不可同日而語，拍起照不管是selfie還是用大機很易有看頭，放到Facebook share不用說大家都知道你在酒廠happy。規模較小的bruichladdich則大玩terrior概念，強調旗下威士忌深植社區，用的是島上出產的大麥，水是附近的清泉，從發酵到烘焙麥芽到蒸餾到入樽都在島上完成，是百分百的本土味道。

皇室加持

島上規模最大的酒廠Laphroaig除了繼續強調他們的重口味（煙薰味特濃），皇室加持同樣是賣點。查理斯王子已先後3次來廠參觀及試酒，今年酒廠成立200周年，王子特地再來，繼續鼓勵酒廠活用傳統的方式釀酒，以保留威士忌的原味。

在酒廠間穿梭，身邊都是威士忌的故事，嘴裏跟齒頰總留着威士忌的清香，還可以在鄉間小路隨便走走，大啖呼吸清鮮的空氣，享受半醒半hi的不羈。怎能不愜意的rest、不be thankful呢？

也許明年再去的時候該多盤纒幾天，每天到其中一家酒廠喝個痛快，談威士忌經談個痛快。數一數，島上至少有7家可走訪的酒廠，就來個7天rest and thankful 之旅吧！

撰文：盧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