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者於上期提到,過去10年新興經濟體系的槓桿比例有大幅上升的趨勢,而且大多數資金都流入債券及信貸市場,小部分則流入股市。
麥肯錫公司的數據顯示,截至2013年底,新興市場的整體債券規模急升至49萬億美元,約佔2007年以來全球債務增長的一半。舉個例,於2007至2013年間,南韓的債務佔GDP比例就大升45%,而中國、泰國及馬來西亞於同期的債務升幅則分別高達83%、43%及49%。
新興國家的債務如雪球般滾大,當中,以硬貨幣計價(通常是美元)的新興市場債券,規模也快速澎漲至2萬億美元,而在10年前,此市場的市值規模僅為4000億美元。目前以硬貨幣計價的新興市場債券規模,估計已經超過1.6萬億美元,此水平不單超過美元高息債市場,更加是歐洲高息債市場的4倍。
QE製造新興市場資產泡沫
新興市場債券市場之所以冒升得如此快,就要由約15年前講起,當年環球投資者開始相信未來全球的增長引擎將由金磚四國(即巴西、俄羅斯、印度及中國)帶動,當中,中國更以每年雙位數的GDP增長成為經濟神話。中國經濟飛升,大興基建投資,出口業強勁,連帶商品的需求亦因而非常熾熱,一眾商品國亦受惠其中。
另外,在金融海嘯過後,成熟國家紛紛實行貨幣擴張政策,將利率維持在極低的水平甚至貼近零厘,便宜的資金於是湧到新興市場的資產類別,尋找收益機會。自始新興經濟體的借貸成本大為降低,債券發行量更是一日千里。同一時間,在寬鬆政策下,成熟國家的國債利率收益微乎其微,美國10年期國債的孳息由2000年的6厘降至目前的兩厘,但很多退休基金仍然以高單位數為他們的目標回報,不少投資經理唯有被迫買入高息的新興市場債券。至於其他投資者,都被新興市場債券的高收益吸引,投入了大量資金,結果是,新興市場債券發行量大增的同時,也招來了不少投資需求。
投資者會否高估了新興市場債的回報、低估了其風險?由於信貸質素有惡化的現象,最近全球三大評級機構──標普、穆迪及惠譽,都下調了不少債券的評級。若我們查看歷史數據,便會發現新興市場的資金流與其信貸周期有密切的關係,隨著被下調評級的企業愈來愈多,企業融資的成本將會上漲,難度亦會增加,甚至形成惡性循環,令違約率因而上升。
此外,國際油價自去年下半年開始大挫,對於債市亦有負面影響,這是由於在新興市場的債市中,有超過三成的發行商乃能源相關企業,商品熊市令這批發債商的業務及融資成本更是雪上加霜。
但對於新興市場債市而言,最大的危機還是在於資金的突然逆轉。尤其是在監管日趨收緊下,投資銀行為了維持資產負債表之穩健,不能再有太多債券存倉,新興債市的二手市場的流通性於是大大縮減,一旦違約率顯著上升,或債券價格下跌令部分投資者斬倉,都有機會觸發資金急速逃離。
本來,各國央行聯手推行量化寬鬆(QE),原意是欲借貨幣擴張政策以創造財富效應,從而刺激經濟,但經濟未重拾昔日的暢旺之前,卻已製造出資產價格泡沫。大量的資金流入,會令一國之國際收支短期內錄得盈餘,引發銀行體系的流動性上升。結果是本土的信貸爆升,私人市場的負債比率也急增。
而由於信貸供應太充裕,一些質素稍為欠佳的企業,也都能趁市道暢旺,以較低成本借錢。舉個例,香港、新加坡、巴西等地方的樓市價格升至歷史高位,工資增長又高於通脹水平,換言之,要在這些地方做生意的成本並不便宜,實質利率也攀升。
新興市場外滙儲備下跌
對於那些與美元完全掛鈎或部分掛鈎的經濟體系來說,滙率太過強勢,亦會削弱其競爭力,並對其金融系統構成風險。美國聯儲局已結束買債,市場相信今年內美國有可能重啟加息周期,假以時日,外資很可能會減少信貸投資的持倉。
美國加息在即,究竟資金撤回的速度有多快、幅度多高,對新興市場又會帶來多大殺傷力,仍然有待觀察。但其實在最近,新興市場已有點資金外流的跡象,一眾新興國家貨幣兌美元貶值,去年下半年,全球最大的15個新興市場所錄得的淨資金外流,創金融海嘯以來的新高。而在今年4月初,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又指出,去年新興市場所持有的外滙儲備錄得下跌,為1995年以來的首次。
如果沒有穩定的資金流入,新興市場將難以償還債務及為其財赤融資。實體經濟增長在今年只會進一步放緩,金磚四國之一的巴西,就正在面對衰退,又有高通脹及金融危機的夾擊。至於中國的經濟大幅放緩,樓市也開始下跌。根據估計,有超過1000個鐵礦面對財政危機,或要倒閉。盧布滙價崩潰,俄羅斯人紛紛將儲蓄轉為美元。而在地球另一端的非洲,也同樣面對收入下降及債務上升的問題。
當然,形勢不是一面倒地差,印度就受惠於能源價格下挫,國家的經常賬赤字問題因而得到紓緩,而且市場對於印度的領導人信心滿滿,外國投資者仍然耐心等待總理莫迪(Narendra Modi)的改革措施出台。至於印尼及墨西哥,也擁有類似的利好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