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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30日 專家評論

徘徊在冷暖之間

建築學上有一課非常有趣的課題,就是「平房住宅設計」。

「平房住宅設計」既是大學建築學一年級習作,亦是專業實習中最難的一課,當中的予盾及引人入勝的元素猶如要求廚師單以一隻雞蛋作題,弄出令人難忘的一道菜色一樣,既簡單但難道極高,看似是易事,但一點也不簡單。

近日,筆者的設計機遇由「大建築」中重拾處理平房住宅設計,由數百萬方呎大建築回復數千方呎的住宅建築,過程似是由難轉易,但實際上卻是難上加難。

談到「平房住宅設計」,不得不從日本極簡主義(Minimalism)說起,極簡主義是上世紀六十年代中葉在戰後太平盛世興起的一種藝術思維及主義,將戰後世界經濟趨向平穩時,崛起對以往的古典主義及重裝飾主義的一種反思及對抗。極簡主義在建築設計、繪畫、雕塑、藝術裝置、設計音樂、文學等帶來前所未有的衝擊,帶來全新的視覺藝術,直至「簡無可簡」。該思維銳意清洗歷史的包袱,將所有藝術重新定義!

「簡無可簡」的抽象主義銳意將參與者及其經歷抽離現實,抽離過分重視人性,人性過甚則帶來負擔,抽離的抽象主義離開人性現實,以抽離的角度反思人性與現實。

極簡主義的創作理念目的在崇尚自然,崇尚簡單,反對歷史負擔,不追求任何多餘的華麗,但保持一種抽離的功能,實而不華地追求基本材質及功能本質,將「少就是美」的本質推向極端,與上世紀中Mies Van Der Rohe的設計主義及當代的安藤忠雄思維方向接近,只是「極端」的度數不同。

在當代平房住宅建築中,其中最難的一環就是面對不斷受批評的簡約與極簡,接受人性化及人性的衝擊,將平衡點重設,重新定位及平反。

平房建築首要是地塊位置、方位、視野及地塊的地形,所有外在客觀元素必須考慮;其次就是功能的考慮,該平房住宅的基本功能,既是配合用家的需求,起居飲食等習慣外,更是要具前瞻性,能夠經得起時間的洗禮及考驗。最終,建築師設計好平房住宅後,可能已表達足夠其理念,到底建築師並非是最後用家,更非入住的人,因此個人理念與用家實際用途之間必須取得平衡點。因此大部分當代名師設計的平房住宅都被批評為失去人性,與實用及現實用途脫節。

除了功能實用外,最受爭議就是住宅的舒適是否建基在「暖」或「冷」的手法?顧名思義,「暖」的手法是大部分用家的要求,「暖的家」更是一般家庭追求的目標,無奈「冷」的手法就是受過訓練的當代建築家最追求的烏托邦,而住宅的經典當代案例似乎都建基在「冷」的手法,只有「冷」的手法,令極簡再簡,將人性與暖推諸門外。猶如大師設計的椅子(Designer Chair)必定在理念及造型上極具突破性,但欠奉舒適度;但舒適的椅子在造型上未必有突破性。

筆者近日重拾平房建築設計,從「大建築」走回「極簡住宅」,當中領悟到用一隻鷄蛋造出一道名菜的難度,Egg Benedict就是極佳案例──簡單、明快、有理念有味道!平房設計要做到Egg Benedict的效果,就如徘徊在「暖」與「冷」,「陰」與「陽」之間。回首多年的大建築設計,設計時人性的考慮的確比平房設計欠缺一點細微的心思。

何周禮
何周禮建築設計事務所創辦人及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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